燕京大學歷史學會《史學年報》探究
20世紀二三十年代,中國學界風氣活躍,各種學術團體不斷涌現(xiàn)。在這股趨勢影響下,史學界紛紛組織社團并出版史學專門刊物,《史學年報》即為其中之一?!妒穼W年報》是燕京大學歷史學會的會刊,主要由燕京大學歷史學系在校學生編輯,并得到洪業(yè)、顧頡剛等知名學者的支持。為保證年報出版質量,史學會設立了出版委員會和稿件審查委員會,所收文章內容注重國史研究,質量過硬,編纂校對精審。本文針對《史學年報》在創(chuàng)刊和發(fā)展歷程中出版機構設置、編纂機制、內容傾向等內容進行初步探討,或可為今日史學進步之參考。
一、發(fā)起和存在過程
經過五四運動和新文化運動的洗禮,以北京為中心的北方學界思想愈發(fā)解放,學術文化活動也更加活躍。1926年北伐戰(zhàn)爭開始后,北伐軍節(jié)節(jié)勝利,很快逼近北京,張作霖被迫退守關外。北伐軍進駐北京后,北京學術氣氛為之一振。
在這樣的背景以及國外學界的影響下,國內學界組織的研究團體漸漸多了起來。史學界組會之風也隨之興盛起來,并出現(xiàn)了聯(lián)合,于1928年冬成立了中國史學會。學術交流的加強促進了史學的科學化和專門化,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表現(xiàn)就是史學專門刊物的出現(xiàn)和發(fā)展。燕京大學歷史學會編纂的會刊《史學年報》就是其中比較成功的案例。
1927年,燕京大學歷史學系學生自發(fā)組織了歷史學會,但由于各種原因并沒有活動起來。1928年,國內學界、高等院校中創(chuàng)辦各類學會之風大盛,燕京大學歷史學系師生順勢而起,重新組建歷史學會。初期歷史學會成員只有二十多人,多數來自本校歷史學系,但是學會同仁的積極性都很高,都有著遠大的學術理想。
在成立大會上,大家討論并對比中西方史學,發(fā)現(xiàn)西方史學的大發(fā)展也不過百年,但是他們“史料之分類與審訂也,史學理論也,歷史哲學也,考古也,類皆議論將定,成為科學”;而國內學者更多的是沿襲傳統(tǒng)實用主義的學術路線,舍本逐末,專求技術之路,視歷史學為無用,甚至連學校通用的課本“皆裨販移譯,以之充數”。為了光大學術,促進學界交流,歷史學會決定編輯出版《史學年報》,匯編、發(fā)表師生的研究文字,大力倡導深入研究之風。
西學東漸背景下,中國史學界已經漸漸接受并強調史學的獨立性,但受以往史學傳統(tǒng)的影響,仍然有很多史學雜志未區(qū)分歷史和地理。比較而言,《史學年報》從創(chuàng)建之初就強調其學科的獨立性。這一取向與學界的認識深入是一致的,但也不能認為這就是國內史學界突破傳統(tǒng)觀念束縛的自發(fā)現(xiàn)象。
編輯出版《史學年報》是歷史學會最重要的工作之一。經過近一年的努力,1929年5月20日,第一期《史學年報》終于出版,此后陸續(xù)編輯了12期??谷諔?zhàn)爭前期,燕京大學以教會大學的名義在敵占區(qū)繼續(xù)頑強生存,雖然歷史學會的活動已經明顯不如以往活躍,但年報的編輯出版工作仍然在堅持。
二、編纂的機構設置和制度建設
歷史學會同仁為了出版年報,保證刊物質量,本著求實效的原則,設立了專門的出版委員會和稿件審查委員會。年報出版委員會設有主席、文書等崗位,本著鍛煉學生的目的,這些職位都由歷史學系學生擔任。出版委員會之下設稿件審查委員會,審查委員中既有在校教師也有學系學生。史學名家洪業(yè)、鄧之誠、顧頡剛等人都曾經擔任過這個委員會的委員,年報刊登的稿件能夠經過他們的“法眼”認證,自然質量都是很高的。
年報除了設置這兩個委員會之外,其編校方法也值得注意。“學術刊物,猶重校對之精審”?!妒穼W年報》作為一種學術刊物,編者們自然希望它們能夠傳之久遠,所以在校對上狠下了一番功夫。年報的文字編輯人員對每期稿件往往要校對四五次,有時候甚至要校對七八次之多。《史學年報》編輯者也稱:“雖未能必其絕無屯毛之誤,亥豕之訛,然較之時下刊物,已有淵壤之判矣。”
三、踏實的學風
傳統(tǒng)學術倡導“學以致用”,當時國內史學研究也依然存在“實用主義”傾向。這大多出于挽救民族危亡的強烈動機,本身也無可厚非,但從史學自身來看,這無疑干擾了它長遠健康發(fā)展。很多史學刊物為此偏離了史學研究的方向,失去了依托,導致自身的存在較為短暫。相比之下,《史學年報》則走了一條更為純粹的學術路線,雖然當時的效用似乎不是那么明顯,但卻因此獲得了較強的學術生命力。
從發(fā)刊詞中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史學年報》的主辦者是反對傳統(tǒng)“實用主義”學術路線的,在慨嘆國內史學界“寶蘊于山,過而不顧,貨棄于地,俯拾無人”的同時,極力主張“為學術而學術”的研究取向。既然走了這樣一條學術路線,《史學年報》中就刊出了大量考據類的文章。其中,僅以“考”“考略”“考釋”命名的文章就達32篇之多。
當時,很多學者主張學術為救亡圖存服務,燕京大學學生更是積極參與反日愛國運動。在這種背景下,《史學年報》收載的很多文章都顯露出“救亡圖存”的影子來。從文章的選題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學者及燕京大學學生對國家命運的關注,比如徐琚清的《北邊長城考》(總第1期)、黃文弼的《樓蘭之位置及其與漢代之關系》(總第3期)、張維華的《明遼東邊墻建置沿革考》(總第6期)、林樹惠的《明之北邊備御(兵備)》(總第12期)、劉選民的《清代東三省移民與開墾》(涉及日本侵略東北的圖謀)(總第10期)等文章內容顯然是關于邊疆問題的;其余還有諸如社會經濟問題、兵禍等。王伊同在《五季兵禍輯錄》中寫道:“區(qū)區(qū)微意,蓋欲與后世相較,使知禍亂之發(fā),雖今古相隔,而斯民所罹荼毒,乃有相同者焉。亦庶幾可以為鑒戒矣?!逼渲胁浑y看出作者深切的愛國情懷。
四、在艱難中跋涉
當時很多學術刊物無法堅持辦刊,除了刊物質量問題外,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缺乏足夠的發(fā)行經費?!妒穼W年報》的發(fā)行同樣遇到這樣的難題?!妒穼W年報》發(fā)行的基本經費主要來自歷史學會的津貼(大洋200元)和少數學術廣告的費用,其余都靠歷史學會師友捐助?!妒穼W年報》前3期在發(fā)行幾年后,在琉璃場書肆每冊索價增至大洋3元,但是因為銷售周期較長,根本無法用這個收入來補償印刷費。所以,盡管《史學年報》內容非常充實,但每次“都是在十分‘難產’的情形下出版的”。學會同仁遂有募捐和創(chuàng)立出版基金之議。1937年,歷史學會出版委員會提議募捐史學年報基金。《史學年報》此后的3期容量漸有所擴充,尤其是第10期的紀念特刊,其內容約比正常多出一倍。另外,歷史學會也通過積極擴招會員的方式籌措資金。雖然每人每年會費只有一元,但聚沙成塔,隨著學會力量的壯大,相對于固定的學系津貼,這筆款項無疑也促進了《史學年報》的發(fā)展壯大。
《史學年報》能夠與《燕京學報》一樣成為燕園里存在時間最長的刊物,還得益于歷史學會良好的學術氛圍與和諧的人際關系。燕京大學創(chuàng)立之初,人文學術研究底子并不好,歷史學系的課程以西方史為主,國史研究基本談不上有水準。1924—1927年,洪業(yè)在參與籌建哈佛燕京學社的過程中兼任燕京大學文理科學院教務長,認真進行教學管理和課程設置的改革。1928年,哈佛燕京學社創(chuàng)立,洪業(yè)兼任該學社編纂處總編輯,他先后延聘國內名師如陳垣、張爾田、鄧之誠、容庚、郭紹虞、張星烺、馮友蘭等入燕園執(zhí)教,營造了濃厚的學術研究氛圍。沒過多久,燕京大學的史學研究就與當時的北京大學和清華大學齊名。
五、結語
抗戰(zhàn)期間,由于不愿接受日本人的奴化教育,敵占區(qū)的學生大量進入燕園,歷史學會的成員大量增加。但此時力量的壯大卻是因為民族所遭受著巨大災難,而覆巢之下,豈有完卵。1941年,珍珠港事件發(fā)生。同年12月8日,日軍進入燕園,燕京大學被迫關閉。歷史學會的活動被迫停止,當年的《史學年報》也胎死腹中。1946年,歷史學系同學重建歷史學會,并準備重新編纂發(fā)行《史學年報》,但終因經費不足等原因沒有成功。
《史學年報》從創(chuàng)刊到被迫結束,前后出版了12期。齊思和在《史學年報》10周年特刊的紀念文章中指出,《史學年報》的壽命與當時西方很多著名雜志相比,“直嬰兒之與彭祖耳”。但相比之下,《史學年報》存在的時間又還算久,其集中刊發(fā)的成果也足夠豐富。
年報編輯者倡導并堅持純粹的學術路線,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當時的學術研究。圍繞年報的編輯出版,一批功底扎實、學風踏實的年輕學者逐漸成長起來,成為很多領域的領軍人物。
本文來源:《黃河.黃土.黃種人》:http://m.k2057.cn/w/xf/2654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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