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復仇者聯盟》的意識形態(tài)解讀

近年來，超級英雄電影在全球刮起了一陣“英雄”旋風。然而，電影制作方在構筑故事情節(jié)、塑造人物的同時，也不可避免會滲透進自身的意識形態(tài)?！稄统鹫呗撁恕纷鳛橐徊吭谌澜鐝V泛傳播的好萊塢大片，本身就負載著意識形態(tài)的使命，并通過隱而不彰的策略融入文本中，從而令受眾不知不覺地認可接受。本文對《復仇者聯盟》中所蘊含的意識形態(tài)進行破譯解碼，從而揭示出生產它們的權力話語機制。

一、超級英雄與精神具化

影片中，美國隊長斯蒂夫·羅杰斯，無論是其隊長之名，還是那充滿所指意蘊的星星條紋制服，無不彰顯了其背后所蘊含的美國精神。美國隊長是一位二戰(zhàn)老兵，摧毀了象征著納粹黨的九頭蛇和希特勒的化身紅骷髏。一言蔽之，“美國隊長”以及影片所強調的他在二戰(zhàn)中的重要作用等，一切敘事話語都指向了美國在二戰(zhàn)中的“關鍵”地位。同樣，其不僅隱喻了美國在二戰(zhàn)時的地位，同時還具有當代美國的意識形態(tài)。影片中，美國隊長沉睡七十年后再度蘇醒，面對陌生的現代社會，他依舊保持著原有的品質，而這些品德背后所影射的正是美國軍人無可撼動的精神信念。美國隊長本身就是美國精神的一種具化，作為信念的承載體，以“70年后再度蘇醒”這一情節(jié)聯結了二戰(zhàn)與當代兩個時期，并以此來指征美國精神的“復蘇重生”與“永不消逝”。

與“保守”的美國隊長相反，鋼鐵俠是當代美國的象征。其“誕生”于中東恐怖分子的牢房，并以恐怖分子作為自己的主要對手。自9·11事件以來，恐怖主義就給美國人民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影。于是鋼鐵俠出現了。他在電影中憑借一己之力解決了全世界人民所面臨的恐怖主義威脅，維護了世界和平。然而透過這一切“榮光”，我們發(fā)現鋼鐵俠打擊恐怖主義的方式卻是利用他的“鋼鐵戰(zhàn)衣”以暴制暴。“意識形態(tài)總想極力抹去或移置它內在的不一致與矛盾處，從而使自己呈現為一個完美無缺的神話”。①正如《鋼鐵俠1》中一句非常著名的臺詞：“只有你的棍子比別人粗，才能保衛(wèi)和平”。鋼鐵俠用棍子保衛(wèi)和平的思想令現實中美國侵略中東地區(qū)變得理所當然——因為其這樣做的目的正和鋼鐵俠一樣在于維護世界和平。影片通過將鋼鐵俠塑造成一個完美的道德形象，賦予了鋼鐵俠以及他背后所代表的美國“神授”的權力，實現了影片意識形態(tài)意圖。

《復仇者聯盟》建構的超級英雄，雖性格各異，但每一個個體都是美國精神的具化再現，其以自身的經歷與行動將抽象的意識形態(tài)付諸“實際”，從而創(chuàng)造出一幕幕當代神話。

二、現世神話與國族想象

在美國這個“沒有歷史”的國度，超級英雄已成為美國民眾想象美國的民族圖騰，成為美國意識形態(tài)的永恒客體。其通過超級英雄建構出一出出讓世人沉溺其中的現世神話。穿透主流/流行文化的迷障，通過抽絲剝繭的細度，破譯出諸種“神話”精巧掩蓋起來的權力話語及其支配性力量。

在電影中，往往是單槍匹馬的超級英雄承擔了拯救世界的責任，這不僅強調了美國一直張揚的“個人價值”的實現，也表現了美國把自己視為唯一可以拯救世界的超級英雄。美國不僅將自己建構為唯一的英雄，更將自身塑造為“上帝的選民”。影片中雷神，本身即為阿斯加德神域之神。但由于他的自大、傲慢，被父親趕到凡間，隨后，在美國文化以及其他美國白人的幫助下，雷神最終得以蛻變，成為真正的眾神之王。雷神的經歷側面反映出美國人民將自身視為上帝之子的“自戀情結”。另外，該片中所有的凡人超級英雄的父母也被影片有意地遮蔽，而正是父輩的缺失，令英雄們承擔的使命更具有了“救世主”意味。

同樣，影片中還充斥著對美國高科技的贊嘆。綠巨人因為科學實驗失誤導致自身變成“怪物”，而這一科學怪物綠巨人卻是復仇者聯盟中最強的存在，這便從側面贊揚了科技在現代國際競爭中的作用。另外，影片結尾，為了對抗外星侵略者，政府不得不動用原子彈。影片通過鋼鐵俠舍命將原子彈送進傳送門，表現出人們對核武器的恐懼，影片結尾的爆炸正是暗示最終是原子彈打敗了敵人，表明了美國政府對于原子彈威力的信任，通過原子彈對受眾進行威懾，也加深了全世界人民對美國軍事力量的恐懼。

影片中在外星人攻占紐約時，警察們盡忠職守地維護秩序，保護民眾。這不僅是對美國警察的贊揚，更是對警察背后美國政府的贊揚。其通過該類看似不經意的小細節(jié)，以遮蔽現實生活中美國警察頻頻槍殺黑人的事實。如同伊格爾頓所說：“意識形態(tài)是種話語策略，對統治權力會感到難堪的現實予以置換、重鑄，或欺騙性的解說”。②正如斯圖亞特·霍爾在他的《文化、傳媒和意識形態(tài)效果》里指出，“現代傳媒的首要文化功能，便是選擇建構‘社會知識’和社會影像，而大眾很大程度上是通過影視等傳媒建構的這類知識和影像來認知世界的，來體味和判斷他們曾經經歷過的生活”。③影片對美國現代科技、軍事、政治以及國際地位的極度贊揚和夸大，使觀眾將非真實當作了真實，從而在心理上接受了美國意識形態(tài)的詢喚，在不經意間成為了美國意識形態(tài)的共謀者。

三、多元文化意識形態(tài)的隱形書寫

美國學者凱爾納提出“多元文化意識形態(tài)批評”的概念：“意識形態(tài)除了包括階級的權力以外，還應該加以擴展，涵蓋那些使得占有統治地位的性別和種族得以合法化的理論、觀念文本和再現等。”④因此從女性主義，種族主義等方面，去探尋文本背后那些根深蒂固的“無意識”就顯得尤為必要了。

片中的超級英雄因為超級英雄光環(huán)背后的普通人身份而廣受觀眾喜愛。然而，這些表面上的人民英雄，在被剝開所謂的“平民化”外衣之后，其內核依舊都是中產階級的代表。富豪鋼鐵俠、科學家綠巨人、軍人美國隊長、聯邦探員黑寡婦和鷹眼成為了美國精神的化身，成為了拯救世界的英雄。而位于社會底層的美國民眾在這場拯救世界的行動中卻無所作為，甚至處于缺失的狀態(tài)。

作為影片中唯一一位女性英雄，黑寡婦的形象建構似乎打破了女性柔弱、需要保護的標簽。然而，當黑寡婦出場時首先讓觀眾眼前一亮的卻依然是黑寡婦的身體。她性感的服飾、完美的身材，以及片中對她絲襪雙足的特寫使得黑寡婦依舊淪為被觀看的客體。同樣，復仇者聯盟的表面統領是黑人尼克·福瑞。這從某方面表達了美國對黑人的肯定與尊重，但是，仔細觀看，觀眾會發(fā)現尼克·福瑞在影片中卻是“花瓶”一般的存在，對于聯盟的戰(zhàn)斗起不到任何作用。無論是面對團隊內部的爭吵，還是面對洛基的侵略，尼克始終只能依靠白人超級英雄的幫助。如果說，黑人在聯盟中還算有一席之地的話，那么黃種人就完全處于缺失的狀態(tài)。然而，從綠巨人出場的情節(jié)中，觀眾依然能窺探出東方國家的影子，即美國對印度的刻板印象——貧窮、落后，充斥著傳染疾病。同時，綠巨人以一個白人醫(yī)生的形象，在其中再次充當了一次拯救印度甚至是拯救東方的救世主形象。由此，我們可以看出西方人建構起來的東方形象依然充滿著殖民話語，東方及東方人被丑化。

電影《復仇者聯盟》表面上實現了美國社會多重層面不可能的和解，如階級觀念、女性歧視、種族歧視等，正是這些不可能的和解的“實現”，將美國社會的分裂與創(chuàng)痛，推向“歷史”記憶深處，而將一份和解引入前臺。在仔細關注《復仇者聯盟》中的“結構性裂隙和空白”時，我們依舊發(fā)現，在影片精巧掩飾的謊言背后，存在的依然是美國男權、父權、白人至上等秩序的重述。

作為文化軟實力的重要組成部分，好萊塢電影其背后必然蘊含著強烈的意識形態(tài)。個人英雄主義、資本主義民主制度以及西方國家的自信態(tài)度彌漫于整條好萊塢生產線。而電影《復仇者聯盟》正是在與現實的多重對話和互動中成就了一部神話，成為一次意識形態(tài)腹語術的成功演說。